杀光凉州人,众皆怀恐,议论北归,独李傕言西进,并说服牛辅。而今、而今……这厮卷走他数千兵马,独自降了,牛辅气得险些吐血。
“……”董越斜斜瞥了一眼牛辅。原本两人对李傕颇为期待,盖因峣关在手,他们就有了一定的本钱,到时无论是韩遂,抑或盖俊,皆不敢无视他们。至不济,效法李ng,献关袁术就是,为己方讨得一条生路。万万没想到,李傕不念旧情,撇开众人,献关归顺河朔,这一手可真是要人命。如此一来,他们彻底从盟友转变成韩遂手中的刀,韩遂挥舞之,与盖军铁斧相撞,不知哪一天,便会折断碎裂。
牛辅怒后又忧道:“明日大战,如之奈何?”
“……”董越答不上来,两人相视而叹。
韩遂对董军防范甚紧,不仅董越、牛辅两大主帅不在一处,二人麾下也是被分割得七零八落,不能相连。行至道中,两人再次叹息一声,分道扬镳,各回驻地。
……
张辽苦等三日,终于将要迎来大战,心里甚是欢欣,天尚未亮,便已起身,其睡眠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两个半时辰,张辽不仅未觉疲倦,反而jīng力充裕,自觉足以打死一头老虎,乃披甲戴胄,行出大帐。此刻他早已不在骠骑将军的中军大帐,前日盖俊以他前为羽林中郎将,特授dàng寇中郎将,暂领一部千骑,是以张辽有了自己的驻地。
“中郎……”帐外shì立的部曲亲卫一见张辽出来,纷纷行礼。这些人,皆是随张辽血战破围者,约二十余人。
张辽轻轻“嗯”了一声,举目望去,昏暗的视野内,似见炊烟升腾,若隐若现,正是快到饭时了。盖俊明文规定,大战之前,只要条件允许,士卒伙食必有ròu味,橱役们从深夜便开始杀牛宰羊,盛入大锅,温火烂炖数个时辰,ròu香味浓郁到极点,纵然所处距离甚远,亦是顺着微风飘入张辽鼻孔,令人不由食yù大开,垂涎yù滴。
有亲卫道:“本待少顷呼唤中郎,不想中郎自行醒了……”
张辽颔首,没过多久,鼓声响起,睡梦中的盖军将士,闻鼓急忙翻身爬起,晕头转向的争抢衣靴,吵吵嚷嚷中,穿戴完毕,争相奔出大帐,找上各自队列。
张辽负手而立,看得心里连连点头,不说其他,单说兵卒集合速度,天下所有军旅,只有跟在河朔后面吃灰的份。这还是骑兵,若是换成步卒,速度可能更快。
张辽麾下这一部人马,以并州北方诸郡人为主,其中多有雁n乡人,对于盖俊的良苦用心,张辽除了表示感jī,还是感jī,这是他当时唯一能做的,心里暗暗发誓,就算拼出自己的xìng命,也要在沙场上博得一份功勋,以回报骠骑将军的厚爱。
士卒井然有序,以什、队为单位,围坐一团,吃着麦饭,喝着ròu汤,一些惯战老兵,甚至能够喝上一杯酒醒醒脑,把环聚周围的那些个新兵蛋子,馋得目光猩红。老兵不仅战场作用明显,sī底下,作用亦不可小觑,比如,饭时他们或谈及过往经历,或道出某某糗事,乃至说些荤段子,大大缓解了众人的紧张情绪,时有爆笑声传出,并不断向周围辐shè,不一刻,整个营地都处在一个相对宽松的气氛下。
张辽并没有急于用饭,而是带着部曲亲卫游走各处,抚慰士卒,每经一地,将士纷纷起身敬礼,眼中皆是带着一抹钦佩之sè。张辽今年不过二十四岁,却已成名甚久,年十八,为雁n郡贼曹掾,短短一年间率郡兵平马贼、寇盗、胡匪十数股,成为北疆赫赫有名的少年勇士。年十九为并州州吏,东击黑山,西御屠各,屡斩匪首、胡酋,弱冠出头,就已在京师hún得风生水起。对并州人,特别是并州北方人来说,张辽就是他们的“白马庞令明”,因此闻其统领,乐效死命。
张辽强忍饥饿,绕营一周,等到士卒饭毕,才和部曲亲卫草草吃些ròu饭填饱肚子。
其时,天sè仍未大亮。
“咚——咚——咚——咚——”半晌,缓慢而沉重的鼓声,一下一下敲响,转瞬间横扫整座大营,饭前饭后的宽松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凝重,无边的凝重……士卒们开始默默整理衣甲兵刃,有人盘算着xìng命、有人期待着军功、有人盼望着胜利,早日回家,有人见惯生死,无牵无挂,无论作何态度,他们都在等待着上官的命令,而后直趋战场,与敌人来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残酷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