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服他……事实证明,这只是妄想。
董越是前将军,名义上比杨烈将军麴胜要高,但说到底军中看的是实力,他只有两万人,而麴胜手握三万大军,又有韩遂在背后鼎力支持,这样的结果是,他反被麴胜压下一头。所幸,大敌临近,双方必须精诚团结,方可共度难关,是以,麴胜对他还算尊重。可做决定的终究是麴胜,固也征求他的意见,却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麴胜虽然不能接受董越坐在他上面,可他同样没有谋夺主将席位的意思,说到底,那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位子,没有必要为了它惹董越不满。因此,中军大帐就形成了一副怪异的场面,麴胜、董越各自带着麾下将领,分别坐于左右,主位则空着……
韩军、董军皆出自西凉,军中多羌胡,风气粗放,不类中原,最直观的印象是,数十员将领,只有不到半数之人束,余者皆效法羌胡,披于脑后,这般无疑更加自在。另外,亦不好跪坐蒲席,而喜坐胡椅,所谓胡椅,即后世之马扎也。
麴胜曲uǐ躬身坐在小椅子上,目光时而望向对面董军诸将,时而低头观看地图,右手搁置案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书案,稍显寂静的帐中,这声响略微有些刺耳。
此刻,帐内的气氛,沉闷而压抑,一方面,是众人对盖俊感到畏惧,战无不胜之名可不是说笑的,盖俊是真的打遍天下无敌手,和这种人对决沙场,谁要说不怕,不是白痴就是无脑之人。另一方面,他们现今的处境很艰难。防守长安东方之敌,历来以霸水以东阻敌最佳,新丰、骊山、霸陵等地,都是比较理想的防守之地,换句话说,一旦被敌人欺到霸水,就几乎等于是宣告长安失守。
这道理,无论是汉军将领,抑或董军将领,人人都懂,奈何两军围攻长安时,盖俊已然过河,率领大军一路疾驰杀来,等到己方顺利攻克西都,却不想盖俊亦闪电般拿下新丰、骊山,二地一失,再企图死守霸陵,无疑是属于找死的行为,万般无奈下,惟有放弃霸陵,回到霸水西,凭河而守,困守尚且死斗,况人乎。
然而,麴胜一想到董军诸将把韩遂殷殷叮嘱之语当做耳旁风,不舍得将精兵留在霸水以东,致使新丰、骊山轻易失陷敌手,造成今日的困局,就气不打一处来。
迎向麴胜阴鸷的目光,董越不动声色,他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件事确实是他们不对,没有什么好辩解的,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天不从人愿,大抵如是。
麴胜也明白这么想有害无益,奈何心意,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只要理智不失,就行了。
麴胜用力敲了敲几案,待众将视线投来,开口说道:“马公、赵公一经离开,东岸盖军动作更大了,不出意外,开战的日子就这两三天,甚至于,就在明日。”说到这里,麴胜扫视鸦雀无声的众人,继续说道:“大家拜官封侯的时候,想必非常高兴,也受得心安理得,包括我,因为,这是我们拿命换回的。但是,我们也要知道,韩公为我们向天子请官请侯,不单单是奖赏,也是为了让我们日后尽心保卫朝廷……而今,赖韩公与我们的努力,朝廷jian宄尽空,有复兴之相,盖俊却不顾王命,yù动刀兵,试图霸占西都,臣凌主上,当此时,朝廷危急,正是需要我们出力的时候……”
韩遂系将领争相拍着xiong脯保证,言必会尽心竭力,护朝廷周详。而董军诸将则略显沉闷,他们不是韩遂的人,只听董越一人号令,后者不言,他们岂敢随意开口?
见麴胜斜眼看来,董越表示尽忠为国,义不容辞,随着董越话,董军将领也都一一表态。
“好士气也用也”麴胜一拍几案,笑着说道:“只要我等心怀忠义,一致对外,莫说区区十万大军,便是百万之众,又有何惧哉?”后对董越道:“董将军,你长年驻守弘农,弘农东接河南,北临河东,对盖军自是无比了解,远迈我方。便由董将军带领大军据守霸桥,与敌接战,待我等明晰对手优劣,再替换贵方。”
“好……”麴胜把董军推倒第一线,是董越早就料到的,他对此无甚异议,一口答应想来。反正也落不到清闲,总归是要打的,早打晚打都一样。若是实在伤亡过甚,换对方接替就是,难不成,麴胜还敢拒绝?毕竟,闹翻了,对大家都没好处,只会使盖俊渔翁得利,他相信麴胜清楚这一点,不敢无视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