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意显然,韦小宝有赌徒性格,是想替他母亲“翻本”,他母亲韦春芳早年在“旧丽春院”之中,受了委曲,染了肮脏,如今却可在“新丽春院”之中,受些香火,享些供奉!所以,他才嘱咐精手雕工,把面貌、身材,雕得酷肖韦春芳,但装束、姿态,却是观音模样!
这样一来,知晓底细的自己人,当然会拜,不知底细的妓女、嫖客,照常也会拈香,他母亲韦春芳岂不在重返扬州以下,极为风光,等于是在赌输之后,翻了大本!
恍然大悟第一个向韦春芳雕像拈香下拜的,当然便是茅十八!
茅十八的心情,相当矛盾,他是有三分黯然,六分高兴!
由于韦春芳已成雕像,并被送来“新丽春院”享受香火,茅十八便意识到韦春芳虽生了韦小宝这么一个极出色的好儿子,可能命薄难禁富贵,熬不过扬州离别以来的十余载光阴,多半已在云南去世!
这种判断,虽然合情合理,总未能十分拿稳,故而,茅十八有“三分黯然”!
既然韦春芳雕像送到,云南定必来人,茅十八遂有六分高兴!
旧友久别重逢,属于人生极乐,高兴的程度,应该是“十分”才对,为什么只说“六分”?
原因在于茅十八认定这位云南来人,有“四成”不是韦小宝!
若是韦小宝,他一定不会不声不响的,把韦春芳雕像放在“新丽春院”大厅神位上便悄悄离去!而一定会到处寻找自己,甚至会毫无避忌的,把自己从罗宋美女西米诺娃、娜莉莎,或库多丝基的香艳被窝里,拉出来抱头大叫“茅大哥……茅大哥……”的!……
不是韦小宝,来人是谁?
这就不易猜了,可能是韦小宝的六位夫人之一?也可能是他儿子韦虎头?韦铜锤或是女儿韦双双?只似乎不太象是多少还有点自矜身份的建宁公主……
换了别人,一定嘱咐儿子、女儿,不准进入妓馆!但韦小宝却不会来这一套,他生平对朋友甚至对皇帝,都一向百无禁忌,率性而为,则对于儿女,必也是位绝对开放的新潮爸爸!
茅十八不管来人是谁,只希望来人别这样走去,至少留在扬州,参与“新丽春院”开业之盛,与自己见上一面,让自己稍解相思,可以问问老友韦小宝的云南远况。
第二件大事,是扬州来了“贵人”!
这位所谓“贵人”,不是从云南来的,是从北京来的!
不知道来人是谁,只觉得此人的气派太狂,手面太阔,甚至于身边还带有又象清客、又象保镖的不少江湖高手,但他本人却只象位公子哥儿,年龄并不太大!
别看他年龄不大,扬州的一般文武官员,却无不仰承鼻息,尽力逢迎,似乎要想尽方法,博他高兴!你说,他是不是一位“贵人”?甚至可以说是“怪人”?
“新丽春院”集中西佳丽,择吉开业,是妙事,云南方面,送了玉雕大礼,北京方面,又来得又“贵”又“怪”的人,扬州城,应该有热闹了!
江湖人物如何?
江湖人,本就爱凑热闹,连“江南八大侠”中,几乎家喻户晓的甘凤池,也悄悄到了扬州,想往“新丽春院”走走。
甘凤池是好色?是想去一尝异味,嫖嫖罗刹美女,白俄公主?……
不是,他是久仰韦小宝,无缘识荆,由于江湖消息灵通,知道“新丽春院”和韦小宝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特别关系,才想凑个热闹,看看这家能获得顾炎武、查继佐、黄黎洲、吕留良等四位前明遗老,亲笔题匾的“新丽春院”,究竟是个具有何等销魂魔力的风月圣地。它的主人“王八太爷”,是否和韦小宝有甚深厚交情?
故而,还有三天,“新丽春院”才正式开业,甘凤池却提前进了丽春园。
丽春园是妓馆“新丽春院”的花园,不是什么闲杂人等严禁擅入的皇宫内苑,何况,甘凤池武功精纯,久闯江湖,见识过多少大风大浪?他自然来得从容,没有作甚准备。
他是在瘦西湖中,畅饮游湖,有了七八分酒意以后,随意散步,路过丽春园,偶然抬头,看见了吕留良、顾炎武等所题匾额,才起兴先期观光的。他提气飘身越过围墙,到了丽春园内。
“新丽春院”的开业吉日在即,这几天中,在扬州发现的怪人怪事又多,茅十八怎会不加深警惕!……他要防范意料中以卜世仁为后台的扬州风月对手,他们会不会不愿意让“新丽春院”顺顺遂遂开张,而在这最重要的时刻,有什么恶毒举措?
园外突有武林人物飘身越过围墙,茅十八第一个直接感觉,便是:“哼!花样来了!对方多半是听得自己这‘王八太爷’心神怔忡,右眼红肿的故意谣播消息,仍不满足称心,还想对假山上的‘龟脉主眼’,做甚更阴毒的彻底破坏!……”
想到此处,茅十八伸手取了一件东西,走出丽春院,向来人缓步迎去。
他既认为来人
蓄心阴险,定必欲加警戒,是取刀?抑或取剑?……
都不是,茅十八所取之物,是份大红泥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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