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个好天气,晌午时候城中忽然传出司徒老爷逝世的消息。司徒家族世代经商富甲一方,虽不及艳都贵公子那般富可敌国,可也算是茗都城中数一数二的望族。再加上司徒老爷为人和善好施,在茗都颇有声望,逝世的消息传出后,邻里乡亲纷纷上门致哀,官府老爷也亲自登门抚恤。
父亲去世,司徒南旭心中哀痛,却还要强打精神接待络绎不绝的到访者。晚上终于安静了下来,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天都没有进食。看一眼父亲的棺木,眼中顿时起了潮湿的感觉,白天的忙碌让他暂时忘了丧父之痛,此刻歇下神便深切地感觉到锥心刺骨地疼痛。感觉到背后有细碎的脚步声,南旭慌忙抹一把脸,回头去看。
“安凝,你怎么来了?”门口,一白衣女子垂手而立,双眸莹润如水,忽而眼泪如珍珠般簌簌而落,单薄的身子蝶翼般轻微颤抖。
“安凝。”本来跪着的南旭见白衣女子低泣不已,霍然站起身来,关切道,“安凝,你不要哭啊……你先回房休息,不要管这些事情。”
“不。”安凝忽然开口,推开南旭的手道,“我来送送司徒伯父。”如果没有司徒老爷或许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两年前她流落在茗都街头,不知道自己是得了什么病竟然什么都记不得,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一觉醒来,独自一人躺在湖边,迷迷糊糊地走到了集市,就那么幸运地遇到了司徒老爷。若没有司徒老爷的收留,她如何能安然活至今日?恐怕早已经饿死街头了!
在司徒老爷的灵前跪下,安凝缓缓磕了三下头,只觉得悲恸的难以呼吸,这一辈子她再也无法报答他的大恩大德了。
“安凝。”身侧传来轻轻地一声低唤。安凝侧过脸,对上一双怜惜深邃的双眸,心中压抑的悲痛在那一双温柔的眸中被无限放大。
“旭,对不起。”安凝低低地说了一句,眼泪越发地汹涌。在她的记忆力里,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气息,那么令人畏惧和不安,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是却什么也做不了。原来她是那么害怕面对死亡。
南旭的笑容有些苦涩,手指抚过安凝的长发,责怪道:“不要说傻话,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谁又能阻止得了?”
安凝蓦然抬头看向他,双眸盈满泪水,低声道:“旭,我心里很难过,好像破了一个洞一样,血一点一点往下滴,有无穷无尽的罪恶让人不寒而栗,原来看着身边的死去比自己死还痛苦……”安凝忽然紧张地盯着南旭,问道,“旭,你说,我是因为从没有见过死亡还是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死亡才会有这样的感受?”
南旭眸中闪过一丝疼惜,轻轻握住安凝的手道:“就会胡思乱想,你又不是阎王,哪里能见到那么多的生老病死?”
“旭,我心里很不安……”
“那是因为你累了,先回房休息,这里有我。”见安凝依然跪着不动,南旭又道,“你这个样子,父亲也不会安心的。”
安凝目光再一次落到灵位上,泪光隐隐,郑重地磕了头才缓缓起身离去。
满天月华如水,照见回廊中自己的身影映在墙壁上,孤伶伶无限凄清。院中树木被风吹过,发出簌簌的声响。
“好久不见。”忽地,林中传出一声平和祥静的嗓音。
安凝一惊,目光慌乱地投向林子。老槐树下赫然站着一位年轻男子,正静静地看着她,淡漠的唇边露出微微的笑意。周围很安静,唯有风簌簌穿过竹叶的声音。男子见她不语,低声又问一句,“你好么?”
安凝忽然觉得眼睛灼烧的厉害,抬手抚过双目,摇头道:“不是很好。”微微一顿,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轻云?”
“呵呵。”轻云轻笑起来,“不欢迎么?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安凝慌忙摇头解释:“不是,不是的,你不是要去艳都么?”
“已经回来了,顺道看看你,最近身体可好?”
“嗯,病已经好了。”
“听闻司徒老爷去世了。”轻云探寻地看着安凝,见她点头,目光黯淡下来,低声道,“南旭他还好么?”
安凝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愣了半天颓然垂下眼帘。
“我去看看他。”轻云看她一眼,声音一贯地平和安详,经过她身旁走去前堂。
安凝转身盯着他的背影良久,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滋味。
几个月前她无缘无故得了一场大病,茗都城中有名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若不是轻云施救,恐怕自己又熬不过来了。
沉沉的一声叹息,落叶在空中打转落下。
自己欠的人情可真不少呢!
天色已经不早,南旭留轻云住下,轻云也不推辞,跟着小斯去客房。经过安凝的房间,神情不由自主变了变,目光从紧闭的门上掠过,脚下的步子却丝毫不见放
缓。
夜深人静,月光凄冷地照着院落,夜风徐徐吹得树叶簌簌作响。安凝就这么临风而立,眼角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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