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唱着悲伤绝望的挽歌。
堆积如山的尸体旁,面容英俊的男子锦袍上沾满鲜血,将长剑从璞罗教弟子的胸中拔出,眼睛却淡漠地盯着飞掠而来的一袭青衣。
耳边厮杀惨叫声渐渐淡去,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那一抹青色的身影,带着无法冰释的怨恨,落至他的面前。
一切都不可原谅!
他缓缓闭上眼。
那么就给她一次机会来决定他的生死!
感觉到胸前一阵透骨的冰凉,血顺着长剑的边缘流淌滴落。
那一双颤抖的手忽然顿住,再也刺不进去。然而目光却是怨恨而冰冷的,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冻结。
“如果你觉得这样能够解恨,那么,就刺进去吧。”
听到八王爷燕楚风低沉的话语,她忽然心里一痛,咬牙拔出长剑,脸上深切的怨恨渐渐转成哀伤,长剑“哐当”落地。
“你疑我。”她的语气冷的没有温度,绝望的气息丝丝蔓延,仿若一层薄纱将青衣女子层层包裹,她忽然沉沉叹息,眸中是深不见底的哀伤,“你口口声声说相信我,心里却还是疑我。”蓦然有极大的一颗泪珠,从她的眼角滚落,无声地消散在血腥的空气里。
“我从来都是信你的,长璎。”燕楚风眼里闪过一丝悲恸,单手按着胸口,鲜红的血从他指间流出,“我不能够相信的是邱匀天。”
邱匀天早就不信任长璎了吧?与其将她留在教中相互猜忌渐生隔阂,不如将她安置在敌人身边为己所用。邱匀天走的不就是这一步棋么?然而这也是必胜的一步棋。以长璎的心性必然会对邱匀天心怀愧疚,更加全力地去维护璞罗教,所以,他没有办法,只能将计就计。
猝然苦笑,长璎冷傲的眸光直视燕楚风的眼睛,仿佛用了极大的气力,声音从胸腔发出:“有区别么?”
他无言以对,怔怔看着她冷傲悲伤的双眸,心中仿佛有千万只虫蚁在啃噬。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么?
长璎蓦然长笑起来,绝望的眸子有泪水不断地涌出,随着她的笑声吹散在风里:“我怎么就忘了,八王爷可是大靺第一谋士,能够被你算计也是我长璎的荣幸了。”她目光落到他脸上,带着深刻的自嘲和讽刺,“你把那样机密的事透露给我,必然猜到我会回来的吧?我前脚刚进华榷宫你后脚就攻打进来,让教主以为我背叛了他,呵……八王爷,你可真是精于算计。”
“长璎。”他盯着她清冷的容颜,眉宇间是深沉的无力感,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道,“我并不愿意——”一语未毕,燕楚风神色骤然一变,盯着长璎身后某一处,一把抱住长璎旋身而起。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呼啸而来的利器带着猎猎劲风从他的后背穿透,血如柱一般喷涌而出,染红了长璎的青衣。
长璎惊得脸色惨白,蓦然抬头看向长廊内静立的邱匀天。
如果燕楚风没有挡那一枚暗器,暗器必将穿心而过,那么死的便是她!
教主,教主当真那么恨她。
她忽地低低笑起来。是了,教主平生最恨教内弟子背叛,赐她一死已是手下留情。
“你就是为了他背叛我的吧,长璎?”阴沉苍老的声音直击她的心底,不待她回答,邱匀天忽然笑起来,“他竟然能为你死,也不枉你背叛我。”
她悚然一惊,低头看向燕楚风腹部流出暗红诡异的血,惊呼:“噬魂毒!”
那是一种极其阴邪的剧毒,药性比之赤苜毒强百倍。一个时辰内中毒之人体内便会生出无数虫蚁啃噬五脏六腑,游走经脉血液直至心脑,其痛苦当如噬魂。
“长璎,我向来最痛恨座下弟子不忠,如今——”邱匀天看着遍地的尸体血污,低沉道,“那么多教徒因你而亡,你当如何赎罪?”
“教主,长璎并没有背叛你——”
邱匀天冷笑,唇边竟有一丝淡漠的苦涩一闪而过:“你的心——早就背叛了!”
言毕,他淡漠的唇角忽然微微抽动,面具后阴暗的双眸里泛起极为痛苦的神色。虽然极力压制,然而他的双手依然不受控制地颤抖。
燕楚风捂着伤口,疑惑地盯着璞罗教主极为反常的状态。
“教主,你的病——”虽然邱匀天想阻止长璎说下去,然而燕楚风还是听明白了。
天赐良机!
强忍住剧毒发作的痛苦,燕楚风眉宇间泛起浓浓的杀气,提剑猝然出手,直刺邱匀天心脏。
邱匀天想也不想一把拉过长璎挡在面前。
握剑的手忽然一顿,英俊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只是片刻,那隐隐泛着寒光的长剑便迅如闪电般刺进长璎的胸膛,从邱匀天的后背透出。血顺着长剑蜿蜒而下,在他的掌心停滞凝结。
蓦然有一滴泪叮当一声落在染红的剑身,迅速混入猩红的血液里,无影无踪。
邱匀天难以置信地盯着燕楚风:“你,你竟然下得了手!”苍老沙哑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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