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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司菀在双元殿中等了许久,传信之人早已离宫,羽林卫和宁青执却迟迟未至,反倒是天钦府府卫先行回来,还带着她当年给郑承写的字条和信件。
她曾再三叮嘱,让他看完之后定要将其焚毁以绝后患,却没想到他会为了防着这一日,而留下这些。
只需稍加比对,便能确信,信上就是她的笔迹。
信中内容几乎坐实了她与郑承暗中陷害顾昀的罪名,那两封通敌信件,也就此成了栽赃的铁证。
随后,文慧请来宫中绣娘,当众甄别两只荷包上的鸳鸯绣样,确然有着细微的不同,然就是这一点不同,与先皇后做女红的习惯便有了偏差。
文慧上前,道:“微臣斗胆,借太后娘娘随身的帕子一用。”
司菀浑身发僵,死死捏住了手中的帕子,帕子边角有着她亲手绣的芙蓉花,若是细看便能察觉到,这朵芙蓉花的线脚与那只荷包上的鸳鸯如出一辙。
她的女红当年是与两位嫡姐一同学的,请的,是楚京城最好的绣娘师父,她素来喜欢司蓁的绣工,有意无意间便会照着她的样子来,久而久之,就连爹娘都难以分辨她二人的绣品。
但她模仿得再像,也不是长姐,细微的针脚还是会有所不同。
绣那只荷包时,她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才绣出八九成相像,能假以乱真。
这么多年了,她以为这事终于能揭过去,却被天钦府拿住了把柄。
僵持了许久,还是齐浣上前提醒她:“娘娘,帕子。”
她晓得自己此时交与不交都避不开这死局,在宁青执被调离皇宫的时候,这一局,她便在劣势。
她盯着文慧和岳琅,恨自己没有早日除掉这二人,才养虎为患。
她颤抖着将手中的帕子放在了桌上,由齐浣端下去。
绣娘上前,细细端看了一番,屈了屈身:“启禀陛下,这帕子上芙蓉花的绣工,与这只荷包上的鸳鸯,出自同一人之手。”
闻言,仿佛一石激起千浪,令人心头猛然一震。
司菀面色苍白地合上了眼,心头绷了许多年都不敢松懈的那根弦,仿佛在这一瞬,突然断了。
岳琅拱手道:“宁国公满门忠烈,为我大周立下过赫赫战功,却在他冤死后五年,真相才得以昭然于世,陛下,这着实令我等胆寒啊!”
随着宁国府通敌叛国与私通后妃之罪被平反,谋杀先帝的之罪的矛头也逐渐指向了司菀和那位不知所踪的阮家嫡子。
经傅云月详查,阮方霆这个名字,经还在内官监中有所记录,此人当时还是司菀宫中的人,服侍司菀起居。
宫闱中事,突然与谋害先帝的江湖门派的门主连系了起来,傅云月此话一出,引得满朝震惊。
司菀望着这些充满了猜疑与蔑视的目光,不由笑了一声。
“你们今日能站在这与哀家对质,以种种罪名责难哀家,为顾家鸣冤,哀家的确没料到,且不说这些罪名能否坐实,哀家倒想先问问,一直躲在幕后的人,是想就这么看到最后,还是见一见哀家,将话说清楚呢?”
疑惑的议论声窣窣不绝,等了片刻,一宫女打扮的人从乐师身后走出,端步而来,穿过人群,一直走到台阶下,仰望着司菀,眼中却丝毫没有畏葸之色。
她坦然一笑,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将真容展露于人前。
因官府追查琼山寨一案,她的画像也早已传到了楚京城,殿中官员,有不少都见过追捕的檄文。
她堂而皇之地站在这偌大的双元殿中,无惧无畏地一笑,司菀仿佛再度看见了当年率兵归来的顾昀,眉眼之间,颇有几分神似。
她的心,忽地疼了疼。
顾如许站在阶下,不行跪拜之礼,只一拱手,高声道:“宁国府嫡女顾昭,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别来无恙。”
看见她的一瞬,裴君怀眼中的震惊便再也掩藏不住了。
“顾,顾昭……”
她莞尔:“我还活着,让陛下如此惊讶吗?”
她转而看向司菀:“看来太后娘娘已经料到我会出现在这。”
司菀苦笑一声:“你从前最是喜欢凑热闹,能亲眼看着顾家沉冤得雪,看着哀家被惩处,你怎会作壁上观。怎么,就你一人,裴君彦还想躲到何时?”
此话一出,令不少人瞠目。
“太后娘娘想见他吗?你有何颜面见他呢?”顾如许反问,“一场滴血验亲,竟让先帝骨血蒙受如此屈辱,你何德何能,坐在这个位子上作威作福?”
“太子殿下真的还活着……”许桢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事,看向傅云月,见他会意一笑,便了然了。
“当年太子与明钰长公主在泰和殿中滴血验亲,众目睽睽之下,两滴血四散开来,你又凭何觉得是哀家的栽赃?”事到如今,她只想看看顾昭究竟会如何做,至于真相,在场的诸位恐怕都已心知肚明,定罪也不过迟早。
她想知道,她还能做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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